元宵节到，宫内又是热火翻天，这一日妖孽却说要出宫，我乐坏，挽着他的胳膊求他带我出去。妖孽扁嘴：“你这么不乖，还是留在宫里吧。”

他说的认真，已经在换衣裳，小太监在外面等着。我心里急，急的跳脚：“不，我要去，绝对要去。”

妖孽笑，摇头：“孤出去是查看民情，你去的话，孤怕……”他换下了龙袍，身着一身白袍，一晃眼睛，他竟然和诸宵，这么像，这么像。身上披着白色披风，微微转身，盯着我的眼睛。

迷死人不偿命的妖孽。

“你难道怕我逃？”揪住他的衣领，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了，所以放肆的事情我都敢做，他也放任我，不理会。

妖孽回头看着我，眸子清冷了一些，问：“你想逃？”

绕着他转了一圈：“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妖孽瞥眼：“对孤有何好处？”他拉了拉衣领，低头看我一眼，紫瞳里满满的全是索求。把他身子看了一遍，他又不像夜，要女子的身体，他是妖孽，那个不行的妖孽。连忙上前勾着他的脖子，轻笑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他笑，揽了我的腰，轻轻吻我一下，又点头：“准了。”说罢，松开我，看着暮秋：“给皇后换衣裳。”暮秋愣了愣，轻轻点头：“是，王上。”

带着我脱下凤袍，换上简约简单又不失华贵的袄子，再披上斗篷。暮秋轻笑着道：“王上待娘娘真是好呢！”

回头看着她，妖孽待我，确实很好呢。好比夜对待承欢一般，也不知道夜现在如何呢。“王上从来未对任何一个娘娘这般好呢！”暮秋继续，给我系上带子，又搀着我回去。

元宵没有特别冷的天气，也没有温暖，妖孽站在门口，门口又听着马车，妖孽咧嘴，对着我伸出了手。急忙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笑嘻嘻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玩？”妖孽回头看我一眼，带着我上了马车，轻声道：“去严家村。”

严家村？

“你很熟悉吗？”看着妖孽的眼睛问。妖孽笑，点头：“自然熟悉，那里的村民，救过孤的命。”太后说过他的往事，知道他有性命之忧是自然的，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他有任何事情。

挽着他的胳膊，将脸放在他的胳膊上，轻声道：“你不会有事的吧？”

他笑，摸着我的脑袋：“当然。”

嘻嘻笑了一声，蹭着他的怀抱：“那里好玩吗？”

他点头：“孤想去看望他们。”这一低头，才看到面前摆了许多箱子，看着妖孽：“送她们的礼物么？”

他点头：“是。”又道：“孤不会忘记对孤好过的人，也不会放过对孤不好的人。”摸摸我的脑袋，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上。

抬着眼睛看着他，他却扬起唇角轻轻地笑，笑的温柔又安逸。他和第一次见到的妖孽，真的不像，一点也不像。也许，妖孽一直是这样的人，也许，他才是最好的。

“明珠。”他叫我的名字，把手放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马车轻轻摇晃着，外面没人打扰，我沉溺在他的怀中，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轻轻应了一声，马车里温暖，我的身子也开始温暖起来，轻轻咬唇，再拉扯一下衣裳，他便笑了起来：“孤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

咧嘴一笑：“那是因为我可爱，对不对？”

他摇头：“你一点也不可爱。”他的牙齿很白，在不太明亮的马车里也那么炫白，坐直身子，双手叉腰瞪着他。

他笑，也不说话。

“你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微微前倾，凑了过去，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一点猫腻，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双紫瞳，复杂地让人跳了进去，还义无反顾地想留下来，再也走不出这个漩涡。

他轻轻点头，握紧了我的手，道：“孤怕。”

哈哈大笑起来，眼泪沁在眼眶里：“你还怕什么？怕的是我才对。”

他笑，也不说话。

马车一路摇晃，摇晃很久，终于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那小太监笑着：“主子，已经到了。”妖孽微微点头，起身。车夫已经跪在了地上，妖孽靴子踩过车夫的虎背，到了地面，又伸出手给我，我站起身，弯腰要踩那车夫的背，妖孽却一只手抱过我的腰，将我悬空抱到了地面，再扶着我站稳。

眼看一个严家村的石碑，那村口，许多人站着，一个个期盼的眼神，有些羞意，抱脸往妖孽的怀里躲了一下，妖孽笑，一身白立在风中，他的容貌俊俏，牵起我的手，往村口走去。

这个村部富裕，可是村民的脸上带着笑意，见到妖孽，立即向前恭敬道：“庭公子。”来人是中年男子，脸上有些细微的皱纹，双手已经伸了出来，妖孽松开我的手，向前一步和中年男子握拳：“村长。”

许多姑娘都上前，大神也上前：“庭公子。”

小太监和车夫跟在后面，一个人手里带着许多东西。一位年纪大的大神笑道：“庭公子真是每年都来这里过元宵呢！”

姑娘们也红了脸，一个个娇羞可人。

那被叫做村长的男子回头看到我，脸上堆满了笑意：“这位是庭公子的……”

妖孽伸手揽着我进怀，轻笑：“这是我的夫人，明珠。”

抬眼看着他，在这严家村，又能和人握拳，又能带着笑的，还自称我，这是放下了皇帝的架子了。看着这样的妖孽，一股暖意钻进心间。他说我是他的夫人，夫人夫人，我一直期盼别人叫我明珠，也总算，听到了。

村长笑：“果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几位大婶也跟着附和起来：“就是就是。”说着，已经让开道来：“请庭公子庭夫人进村。”

姑娘们脸上带着不满意，但又立即展开笑颜，一个个看着善良可爱，这个严家村，我喜欢极了。

和妖孽一路踏着青石板进去，周边栽着许多花草，一路都有许多店家和摊子，看着富裕极了。回头看着妖孽，妖孽也冲着我笑，又低头到我耳边道：“可不许在别人面前叫我妖孽。”

掩唇一笑：“那要叫你什么呢？”

他脸红：“诸庭。”

“好。”一口答应，捏紧了他的手心。他脚步宽阔，跟村长说了许多话，他的紫瞳似乎在这严家村也并不可怕。这严家村，比太后好许多，太后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轻轻呸了一口，一想当日居然答应那么龌龊的事情。

村里放起了鞭炮，妖孽揽着我的肩：“一会，我们吃水饺，吃汤圆。”

“还有呢？”抬眼看着他，他笑：“听民谣。”

“还有呢？”

“放天灯。”

“还有呢？”

“看烟火。”

“还有呢？”

“睡觉。”

摇摇头：“我们……不回去了？”

“明早回去。”他笑，揉揉我的脑袋，看着所有男女老少都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鞭炮，一个个脸上堆着笑，那么真实的笑，比我在天庭和宫里的笑容都美。

吸了口气，跟着村长去了村长家。妖孽道：“我来严家村，都拄在村长家。”看了我一眼，村长已经带着我们走到一座宅子前，宅子虽算不上华贵，但看着十分温馨。

那村长抱拳：“能容庭公子留宿，是严某的荣幸。”又回头看着我：“庭夫人不必客气，到了这里，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一进屋子，一股子香味便飘进鼻尖，好香啊！烧菜烧的这么香啊！咂咂嘴，好闻。妖孽揉我的脑袋，那村长看着我乐呵呵地笑了。妖孽道：“我夫人就是这样，馋猫。”

瞥眼，一眼就看到站在水井边上的妙龄少女，脸上带着些笑容，却没有那么热情，见到我，眼神轻轻抖了抖，又看着妖孽。村长大方介绍：“这是小女芙蓉，庭夫人第一次见到。”说着，便招呼他女儿：“芙蓉，来见过庭夫人。”

那女子放下手里的水桶，大方地走了过来，他一身紫色长裙，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水，露出甜美的笑容：“芙蓉见过庭夫人。”她微微屈身，不管从姿色还是形态，都比大家闺秀好了太多。冲她礼貌一笑，也轻轻屈了身。

那一双杏眼看看我，又移到了妖孽的脸上，轻轻道：“芙蓉见过庭公子。”

妖孽笑：“你我还需要这般礼数。”说罢，又回头看着我：“是芙蓉救了我。”点点头，原来是救命恩人啊。见妖孽那么温柔，芙蓉也腼腆一笑，道：“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庭公子了，庭公子可还好？”

妖孽点头：“嗯。”那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些来吃饭，干站着作甚。”语气十分友善，像是邻家大嫂。

村长笑，对着我道：“那是严某的夫人，庭夫人莫见怪，乡下人就是声音大。”

摇摇头，笑道：“我也声音大呢。”拉着妖孽的手往那屋子走去：“要吃饭了吗？都饿死了。”妖孽点头：“就说你是馋猫。”

五个人围在圆桌边吃饭，菜色都是极其扑通的，却香味弥漫，捏着筷子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伸出大拇指对着严夫人道：“好吃，好吃。”

严夫人笑笑：“庭夫人喜欢就好。”说着，又看看妖孽，道：“这许多菜都是芙蓉做的呢，知道庭公子要来，芙蓉可是想念极了。”

想念……

严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芙蓉一时间脸红，匆匆给自己解释：“和庭公子熟识，所以才会想念，庭夫人莫要见怪。”说着，对着我举了杯子。

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慢慢的一杯酒啊。干笑着抬起酒杯，她笑，我也笑：“不见怪……”

她已经仰头，把酒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讶异与她的酒量，不想被比下，干脆仰头把自己的酒，也喝了个干净。

芙蓉笑：“这是我爹爹自己酿的果酒，味甜，可是后劲大，若庭夫人不惯，可以少喝一些。”她笑的甜美，我不甘被比下，摇摇头，笑：“甜甜。”

辣的我嗓子都痛了，怎么能有多甜。

放下酒杯，有些呛，咳嗽了几声，妖孽又伸手放在我背上，轻声道：“我知道你……”

连忙瞪着他，你小子，少给我丢脸。见我瞪他，他也不吭声了，点点头，一个字也不说了。只拍着我的背：“喝多了相公心疼。”

一时间心里甜蜜，点点头，你说这话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吃醋呢？

吃醋？

切。摇摇头，我怎么能……和这芙蓉吃醋呢？明珠，你小气死了。严村长和严夫人也是能喝的，一个劲地端起酒杯，妖孽也抬着酒杯，一杯杯地饮下，芙蓉似乎看准了我不太会喝，也是一个劲地灌我酒，喝了几杯，有些头疼，妖孽抱着我，在我耳边道：“可不能再喝了。”

再喝道五杯的时候，我顺利地倒下了。

耳边只传来芙蓉的声音：“我带庭夫人去歇息吧，她这样这么坐着，会生病的。”也不等人开口，我人已经被扶了起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背上，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道：“庭夫人，跟我走。”

走……

晃着脑袋，我不能走，走了以后妖孽就是别人的了。

回头看到模糊的妖孽，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道：“诸宵，不是要睡觉吗？走，陪我睡觉去。”

面前模糊的妖孽笑了笑，站起身来，弯腰将我抱了起来，笑道：“明珠就是依赖我，到哪里也不能离开。”无奈的语气，无奈的姿势，又道：“芙蓉，真是麻烦你了。”

那芙蓉道：“哪里……别见怪。”

被抱着走了很多步，然后那双温暖的手松开我，将我放到软软的榻上，他要直起身子来，我的手却像受了什么控制一般，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在他耳边道：“妖孽，别走。”

他身子轻轻一颤，慢慢低下头，道：“好。”

“我在这里陪她一下，芙蓉不用管我，她一会就好了。”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

“她醒了，我们一起。不用麻烦你。”

“好……”

那么温暖的手呢，舍不得松开。睁开眼，朦胧地看到一张脸，是诸宵的脸，却是妖孽的眼。伸手在他脸上滑了几下，这么细滑的皮肤，是我的妖孽。轻轻一笑：“妖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喜欢你了？”

我不确定我在说什么梦话，说什么醉话。可这话，我一直想说了。他的呼吸近了，在我唇边道：“再说一次。”

“妖孽，我喜欢你……”

所有的清华都淹没在我们的唇舌里，酒味太浓，我的胃部，更加难受起来，他的怀抱也那么暖，贪恋地抱着他，一点也不肯放松。妖孽笑：“吃醋？”

“嗯。”

他笑：“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我不是人，我是仙。

“爱我。”慢慢道。

他身子一颤，那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身体，一点点游走，他在牵引我的思想，一点也离不开他。低低笑出声来，道：“你信不信，我是仙子。”

他笑：“是吗？”

“当然。”笑道，咬着他的嘴唇，想要认真地去看他的眼睛，却一点也看不清楚，那一片紫色的花海，那么远，又那么近，一切都那么像梦，为什么又要像梦呢？

妖孽笑了起来：“然后呢？”

“我害怕。”

“害怕什么？”似乎感觉到我的颤抖，他的怀抱便紧了起来，把嘴唇搭在我的唇上，忍不住道：“我害怕，我不愿和你分开的时候，偏偏要和你分开。”我不知道玉帝什么时候让我回天庭，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若我是平常人，我一定好好好好，和你在一起。可是，就算我是天上来的小仙，我也要好好和你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和我分开的。”他轻声道，揽着我的身子，呼吸了一口：“你在骗我吗？”

这算是我们说过最多一次话的时候了，这机会来之不易，这言辞，来之不易。

“我不会骗你。”把脑袋靠在他肩头，轻吻着他的脖子，笑道：“你要在我在的时候，好好对我，这样，我才会永远永远记得你呢。”

他摇头，抱紧了我，一声不吭。

渐渐睡着，梦里，见到了老君，他站在桃花树下，桃花瓣满天飞，他举了一把油纸伞，风华绝代。

远远地看着他，我突然害怕见到他了。

他来，说明我要回填听的可能大了些的。

他远远地叫我，还是桃花。

“好吗？”简单明了。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好。”

他轻轻点头：“好就好。”

我也点头，看着桃花瓣飞。

“你想回天庭吗？”他问，已经撑着伞慢慢走了过来。老君和师父一样，这么美！

摇摇头，不想回去了。

老君叹口气：“会发生变故，你会受到伤害。”

抬头看着老君，努嘴：“又泄露天机。”

老君摇头：“老君不想看到你受苦。”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老君会给你说情，回到天庭，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抬眼看着老君，可是，我舍不得妖孽啊，妖孽这么好的人，我舍不得。

“我要怎么上天庭？这个身体？”看着老君轻轻问道。老君笑，在我脑袋上一抚：“这个身体，在人间会死去，然后回到天庭。”

要死去吗？

如果死去，妖孽会伤心的，不是么？

“等我想想。”把头低下：“老君，谢谢你。”老君的脸色不好看起来，退后了一步：“在这里，伤的只会是你。”

摇摇头：“不会的。”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他是你的劫。”老君叹气。

“不会的，他对我很好的。”伸手要去老君，老君却拉再次后退，不让我触碰。

“你想，我过几天，再来问你。”他道，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消失。桃树下，只剩下我一个人。

醒来以后，已是天黑，揉着脑袋，睁眼便见着了妖孽，他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我的手，紫瞳盯着我看。

“醒了？”他问，又抓紧我的手。坐起身子来，揉着腰：“酸了。”妖孽笑，伸手给我揉着腰，看着他的面容，这双紫瞳，曾经也那么讨厌呢，现在，没理由地喜欢上了。叹了一口气，扑上去吻了他的唇角。

他笑：“你为何……这么热情？”

摇摇头，听到外面的响声，拉着他的手：“我们出去看看吧。”他点点头，给我套上靴子。他一个帝王，会为我做这些事情，我早该知足。

和他牵着手，走到了严家的院子里，外面烟花缭乱，妖孽揽着我的肩，我们站在不知名的树下，看天上的天灯，这里天灯少，烟花虽然不多，却绽放地异常好看。回头看着妖孽，烟火在上面，亮光在他脸上，他的一双紫瞳，真美。

“如果我离开你，你会难过吗？”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

他回头，紫瞳盯着我的眼睛，摇头：“为什么要问这个？”

“如果我死了，不得已离开你，你会难过吗？你舍得我吗？”有些急切地问道，摇晃了他的胳膊。

妖孽轻轻点头：“会。”

有些泪意地扑进他怀里，就算玉帝要我回去，我也会为了你的会，留下来的。“嗯。”轻轻点着头，抱紧他的肩头。

这一夜，烟花散尽，这一夜，注定不安生。

未等妖孽回复我，一支箭便飞了过来，妖孽抱起我，旋转了一圈，再落到地上，那支箭便落进了那不知名的树干里。妖孽叹气，将我护到了身后。

突的，四名黑衣人落地，一个个手里提着剑，向着我们跑来。妖孽轻哼一声，喊了一声小园子，屋外便跑进了两个人，是小太监和车夫。

一把长剑便飞了过来，妖孽伸手接住，握着长剑，拉着我的手，四个黑衣人夹击，一人一剑一刀，妖孽带着我有些吃力，小园子和车夫已经来帮忙。

一把长剑往我刺了过来，妖孽抱住我，灵活地躲开。

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刀一剑都快准狠，突然恨起自己仙术消失，暗骂一声，妖孽轻笑举起剑对准那男子的胸口刺了下去，一剑了结一个人的性命。正得意，突然看到妖孽身后的偷袭者，那剑，已经要刺进妖孽的后背了。

大叫一声妖孽，扑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