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刑司后堂,推巧捉奇

听了窦彦东详细的解释之后杜亦霖他们才知道窦彦东所说的要压住安龙义一头并不是要明目张胆的与其抗衡,实际上以现在杜亦霖的实力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他们这一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在皇上身上,安龙义就算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但他还是要顾忌天下人的口实,若想争天下,至少要先找到一个推翻现在天子的借口。如今煌湳国风调雨顺,国中并没有大乱,更没有到民不聊生的时候,周围邻国也暂时没有动作,按照窦彦东的说法,安龙义一定会从外面开始闹出乱子,然后他才能够趁乱夺位。大将军府的动向是一切的起始,但却并不是窦彦东想要着手的那一点。

“皓维,你一会儿回帝师府,将这些事情告诉老太爷子,老太爷子自会知道该怎么做的。”窦彦东说完之后也不管窦皓维和杜亦霖有多疑惑,又对杜亦霖说,“王爷你一会儿到刑司去一趟,轩蓉丫头现在住在你的王府中,就是你骁瀚王的人,她被人下了毒,王爷若不出面,定会被人笑话。”

杜亦霖侧耳细听窦彦东的安排,听过之后他这才与窦皓维两人一同出了骁瀚王府,各自去办事。

窦皓维乘上软轿回到帝师府,将窦彦东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爷爷,没想到爷爷听完这些话之后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让人去召集儿孙们。等众人齐聚一堂之后,老太爷子缓声开口道,“现在朝中不稳,有人意图挑起邻国与煌湳国之纷争,这是损国损民的事情,我们帝师府窦家虽然都是文人,却也要看到百姓疾苦。你们现在就在此修书,几个邻国的肱骨之臣,贤将言官,大多都与你们有些交往。那些直言善谏且懂帝王之心的贤德之士不会坐视无妄之灾,先与他们通个口风。”

说罢,老太爷子一摆手,几个贴身的下人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都摆在了众人面前。

窦家上下不论是年长年少,都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在座者皆是窦家子孙,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这些人怎么能看不出老太爷子的用意呢。众人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记住了那句“有人意图挑起纷争”就已经足够了。有些人一下子想到了谁,便提起笔来刷刷点点的开始写信,等他们写完了,一个个呈到老太爷子面前请他过目。

老太爷子也不怕多花时间,一张张信仔细去看,有些地方觉得不妥,便会发回去重新改过。一时之间,老太爷子这间冷清的小院像是变成了私塾,那些平日也高高在上的窦先生们今天只能做个学生,认真修改每一个细小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心有怨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老太爷子如此重视,一定就是事关窦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最了解内情的窦皓维一直规规矩矩坐在爷爷身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爷爷如此严肃的做什么事情了。家中众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他事情的细节,这一点也让窦皓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窦家是何以立足几百年而不倒的。

窦皓维这边进展的是如火如荼,而杜亦霖那边则多少有些不愉快。

杜亦霖坐在轿子里还在为冷轩蓉中毒的事情生气。之前他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应对大将军府的异动,可窦彦东说了那句冷轩蓉中毒他骁瀚王脸上也挂不住的话之后,杜亦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不管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也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挑拨自己与安家开战,杜亦霖咬着牙暗想,这件事都绝对不会轻易的算了。

等他的轿子到了刑司衙门门前,杜亦霖心中的火气加上连日来的焦躁也到达了极点。有下人挑开轿帘,杜亦霖出了轿子一看,刑司长司率领着他手下一干人等都恭恭敬敬的在衙门口迎着呢。

刑司长司名叫胡奇章,他爷爷曾任从三品尚礼司侍郎,而他的父亲现在则在梨池郡做五品的郡丞。胡家到胡奇章这一辈算是飞黄腾达了,胡奇章自小吏做起,到现在年近五十终于爬上了刑司长司的高位,这其中靠的不单是他在官场中的圆滑,更靠了他办案子的天分。

在皇城之中所谓的会办案子并不是说他能够每一次都很快找到真凶查找出事情的真相,与之相反,这里的会办案子,恰恰是指胡奇章总有奇异的手法能够做到欺上瞒下扭曲黑白,将原本一目了然的案子扭出个弯弯绕,而在这弯弯绕之中,得到好处的自然就是那些权贵。富贵人家的子孙总会有几个秉性不好的,他们犯了事儿,只有交给胡奇章亲自出面来查,他往往查来查去就能查出案中隐情,在他的公堂上,似乎每时每刻都讲个“理法”二字,而他所说出的那些对富贵人家子孙有利的“事实真相”,又总是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

这就叫会办案子。

因为有了这样的手段,胡奇章自然是受到了多方照顾,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现在已经是六大长司之一,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了。

杜亦霖冷眼上下打量胡奇章,这老头子生的个吊眼梢的倒三角眼,看上去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威严,但他这唬人的样子却对杜亦霖没有作用,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杜亦霖也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胡大人,本王来的仓促,没想到你还亲自接出来了。”虽然杜亦霖与窦皓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人看出喜怒的样子,但他到了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臣子们面前,永远都只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上下对这个年轻的王爷的敬畏之心胜过他们对皇上的敬畏,甚至有人私下相传,宁可出言犯上,也千万别得罪了这位骁瀚王。

胡奇章在朝廷混迹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一听杜亦霖说话了,便急忙上前施礼道,“下官未能远迎,还请王爷恕罪。王爷此行一定是为了贵德楼一事吧?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王爷还请到刑司衙门里面,容下官详细禀报。”

杜亦霖冷着脸带着身后亲卫浩浩****进了刑司衙门,胡奇章将他领到衙门后堂,两人落座之后胡奇章才试探着问,“王爷,不知那位中毒的姑娘现在如何了?”

“还活着。”杜亦霖像是不想多说什么一样把胡奇章的问话堵回去,然后问道,“你都查到什么了?”

胡奇章微微皱起眉头,他见到这位骁瀚王实在是犯怵,这件事情又十分敏感,纵使胡奇章为人圆滑老练,却还是没有找到这件事中自己到底该处在一个什么立场。一边是首辅丞相长公子,另外一边是对安家正虎视眈眈的骁瀚王,胡奇章本能的感觉到这件事不简单,可到底不简单到哪里,事情的关键在哪里他还没有找到。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中毒的姑娘是骁瀚王的人,而安府安长公子也派人特意来知会了,要他全力查出真凶。胡奇章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开始盘算自己要如何应对,现在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将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事情发生在贵德楼,席间除了安丞相家长公子之外,还有帝师府窦五爷以及窦家小少爷,而中毒的是一位姓冷的姑娘,下官暂时没有到各方去询问证言,不敢妄断其他,但还有一件事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当时除了这几位之外,他们每人身后还都站着一个侍酒的下人。按照贵德楼掌柜的说法,事发突然,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几个侍酒的下人,而下官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已经派人去将当晚在小院侍酒的下人都带回刑司了,不过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问话。”

杜亦霖听完胡奇章简短的回话心中不由得对这家伙多了几分赞赏。看来这胡奇章也不是个酒囊饭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将能够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妥善了,想必其中也会有诸多阻碍,但听他说的这些话,却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想到这里,杜亦霖心中的火气也削减了一些,他沉声又问,“胡大人准备如何去查这个案子啊?”

这问题一出,胡奇章的手心就见汗了。

没错,前面那些说辞虽然不错,但后面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啊!

胡奇章硬是忍住了咽口水的动作,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窘态,而后回答道,“王爷,下官现在脑海中有几个关键的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所以还不好说会如何查这案子。王爷也许有所耳闻,那贵德楼是兵务司长司魏大人私产,而当时与那位中了毒的姑娘在一起的又是安府长公子和帝师府两位窦先生,再加上但凡是中毒案子,其中必有隐情,多以私人仇怨有关,所以下官以为,最好还是先从那位姑娘身上入手……”

说到这里,胡奇章若有所指的望着杜亦霖问道,“不知王爷觉得下官这想法可正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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